顾雪媛从小生活过的这座城市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阳城”,“阳城”地处西北,顾名思义就是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虽然风沙有些大,但日照时间足够长。
也许,因为离开这里太久了,让她觉得自己是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外乡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她找了路边一家有些破旧的旅馆,老板娘对着她审视了半天:“这位妹妹,你从哪里来?你算找对地方了,咱们店里不仅干净卫生,而且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保证让您满意!”
顾雪媛问:“老板,我只住一晚上,天亮就走,多少钱?”
“奥,一晚上五十。”
“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四十怎么样?”
“不行,要想住就五十,一分也不能少。”
“老板,您看我从外地来,还要买车票回家,手里剩不下几个钱了。”
女老板有些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扔给她一把钥匙:“好了,你就住五楼最西边那间吧,真没见过这么抠的。”她干旅馆也有些年头了,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因为十块钱而如此斤斤计较的。
顾雪媛上了五楼最西边那一间,才猛然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一个窗户是破的,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寒冷刺骨,她去厕所随手找了一个破纸箱堵在窗口处,感觉不那么冷了。而所谓的二十四个小时提供热水的说辞也只不过是已经变成凉水的两个热水瓶,暖瓶里的水有些发黄,看上去混浊不堪。大概很长时间都没换过了,这一天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堪,实在不想再去楼下受女老板的讥诮,幸好还有一个电烧水壶,将就着烧开水煮了一盒泡面,然后仰躺在不太干净的被褥上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的画面里猝不及防的蹦出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那个灿若星辰、眉眼如画的男子正在接受某著名主持人的专访。男人有着剑一般的眉峰,眉毛黑而密,眉尾微微上扬隐隐透着那么一丝狂放和不羁,眼睛大而幽深,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面容有些冷,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陈先生,听说您所演唱的歌曲都是自己创作的,那么您前期的歌曲都是一些铿锵有力的军旅歌曲,后期却都是一些缠绵悱恻的情歌,能否说一下您创作的心路历程吗?”
“前期的歌曲都是为军人谱写的,因为我本身就是一名军人,后期是为了她,为了纪念我心目中的她。”
主持人又问:“陈先生,那个她,是您曾经爱过的女孩吗?”
“是,很爱,很爱!”
“那您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叹口气,刚刚还熠熠生辉的眼眸瞬间变的黯淡无光,脸色变的苍白,忍不住以手敷面低下头去,几十秒都没有反应,那种因巨大的失落所造成的反差就连面前的主持人都有些不忍。主持人正想暂时切换音乐却见他抬起头来眼眸中依稀有泪痕。
他说:“我找不到她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胖了还是瘦了,是开心还是难过,她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那么美,她哭泣的时候有没有人陪?”
“陈先生,作为享誉海外的军旅歌唱家 ,著名的情歌王子,您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吗?”
他默了默说:“当然有,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把我心爱的女孩弄丢了,这次从国外回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她找回来。”
主持人有些动容:“陈先生,没想到,您是一个这么痴情的人,真心希望您早日找到她。”
顾雪媛跪在电视前抬手一寸寸抚摸他的脸,隔着冰冷的屏幕,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几年铁窗生涯,她一直努力的想要忘记他,甚至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这么多年了她想当然的以为早就已经把这个人遗忘在了过去的时空里。
虽然那段时空里的回忆不能触碰,不能回想,但好在残酷的人生已经让她的心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不再心痛也不再有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