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悬挂的红灯笼表示着年关未过,整个府里还洋溢着新年的喜气。
只是这喜气在内务府的人到来之后便荡然无存了。
内务府的人宣读秀女排单,选定乌雅氏嫡女参加一年一度的选秀,日子定在三日之后。
朝廷规定,凡是满旗出身的女子年满十三,必须参加选秀。
上三旗可参加三年一选的妃嫔选秀。若是下五旗则由内务府拟定排单,只能参加一年一度的宫女选秀。
范蔻双身穿一件薄薄的粗布麻衣,头上简单挽了一个低尾髻。脚下踩着一双素色平底鞋,虽不施粉黛,依然可以看出是个浑然天成的美人。此刻正弯着身子将手边的柴火往灶炉里送,本就冻的通红的小脸,经过灶火的热气烘烤,像是扑了一整盒腮红,时不时将手放在火上取暖,
远远见一人背着双手,踏着流星步走过来时,跟在身后的佣人们急忙将手里的饭菜端上了桌。
来人一身青灰色的衣裳,说话时,满脸的皱纹堆积在一起:
“双儿,爹爹来陪你用膳了。”
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四个年头,蔻双从未见过父亲似今日般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
蔻双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是为妹妹的选秀而来。
妹妹添香作为家中嫡女,从小娇养长大,一身软骨似柳拂风,柔然娇媚。
细嫩白皙的鹅蛋脸上留有几个麻点,是前年生过天花的缘故。
虽说并不影响她倾城的容貌,但深宫之中对天花十分忌讳,只因当今圣上也曾出过天花。若是被发现,戳了皇上的痛处,轻则廷杖致死,重则诛连九族。
“父亲,今日之膳食,女儿曾经用不起,今日亦不敢用。爹爹还是死了那条让女儿替妹入宫的心吧!”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见女儿态度强硬,范牧山脸上由晴转阴。
“那爹爹心里是否有我这个女儿?爹爹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将桐氏抬作正室,将娘亲贬为妾的。如今我作为家中庶女,无入宫资格。如若被人知道我是替妹选秀,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若参加选秀,为父便抬你亡母做平妻,你可以光明正大以嫡女的身份进宫,内务府只是说要嫡女,并未指名要添香。”
“父亲还真是顾虑周全,难道就不担心女儿日后因礼仪不周而被降罪砍头,亦有可能罪连九族。”
“你天资聪颖,且容貌姣好,若你进宫,只要小心行事便可平安无虞,日后若是得势,也可为你母亲争得一份死后殊荣啊!”
“人都没了,要那些虚名又有何用。”提起娘亲,蔻双心在滴血。
却见范父缓缓屈膝,双膝触地的那一刻,蔻双的瞳孔扩散开来,全然不敢相信。
他竟然为了那母女屈身下跪…
暮色渐沉,余晖散尽。
范父面色凝重地送来好几件衣裳和一小箱子首饰。
见场面有些尴尬,父亲打开手里的首饰盒:
“这些都是上好的首饰,你戴上这些入宫选秀,不会让人小看了你。”
见蔻双不语,父亲有些难堪:
“你此次进宫必要慎之又慎,宫中人多口杂,切勿冲撞了旁人,如若未选中,那为父此后定会好好弥补与你,定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谢父亲教诲,女儿知道了。”
见女儿脸上没有表情,范父不再多语,转身离去。那微屈的背影似千斤石般压的蔻双喘不过气来。
次日傍晚时分,蔻双听见窗户上有两声叩响,蔻打开窗户。
一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的少年—科多,站在窗外:“双儿,这是你前几日在集诗堂谈到的琴谱,我找到了。”
“不必了,以后也用不上了。”蔻双话语里三分忧愁七分无奈。
“发生了何事?”少年急切地询问道。
“明日我便要入宫选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