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在取代严嵩的位置后,通过“威福还主上,政务还诸司”的口号,迅速拉拢了北系、浙党和闽党等势力,从而形成一种“共权”的友好朝局。
却不是所有官员都希望这种安于现状的朝局,亦不是所有势力都会选择拥护于徐阶,昔日的次辅袁炜便不愿跟徐阶沆瀣一气。
林晧然同样不愿意虚度年华,更不忍看着这个王朝变得越来越糟糕。凭着他的年纪优势,他自然可以等到徐告老还乡的那一天,但他却知道大明的百姓等不起。
徐阶的执政看似不作恶,甚至向百姓征收的杂税比严嵩时期还要轻一些。只是这种入不敷出的朝政长久持续下去,官员自然还能天天锦衣玉食,但天下的黎民百姓便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大明的流民数量只会有增无减。
反观徐阶上位四年时间,考虑更多的还是自身的利益。从最初恢复淮盐旧例,再到纵容各地叛匪作乱,到如今的弄权排除异已,甚至比当初的严嵩都有所不如。
严嵩起码全力支持胡宗宪解决东南的倭患,曾经旗帜鲜明地反对重建万寿宫,但徐阶一直都是迎合于嘉靖,亦是迎合于各方的势力,至今仍然是不惜耗费国帑兴修承天宫殿等大型工程。
林晧然有志于改变这个腐朽的王朝,神情自若地面对着徐阶投过来不善的目光,来到房中对床上的嘉靖恭敬地施礼道:“臣户部尚书林晧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嘉靖的精神不是很好,显得平淡地回应道。
声音显得有些小,林晧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他先是抬头向站在床边的黄锦的确认,看到黄锦轻轻点头,便是大声地回应道:“谢皇上!”
“林爱卿,你可知朕召见你所为何事?”嘉靖微微地打起了一些精神,当即沉声询问道。
林晧然似乎早有猜测般,当即便是大声地回应道:“皇上,去年三月严世蕃问斩,今已是五月有余,然国亦无收,民亦无还,巨额赃银只见薄册之上!臣恳请皇上准臣所请,勒令江西即刻押解所获赃银上京,另择贤臣取代成守节主持查抄严家事宜!”
咦?
黄锦听着林晧然回答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却是不由得观察起嘉靖的反应。
“演,你继续演!”
徐阶早已经窥破了林晧然的阴谋诡计,看到林晧然竟然还傻充愣地咬着成守节不放,心里不由得心生怨念地鄙视道。
嘉靖知道林晧然错会了自己的意,亦是不恼地说道:“成守节之事容后再议,朕今日召你入宫,实则是为其他的事!”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显得困惑地拱手道:“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愚钝?你也配?”
徐阶看着林晧然当真是不留一丝破绽,心里更是鄙夷地望向旁边的林晧然,当真想上前将这人的面具撕下来,让世间瞧一瞧,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货更精明的人。
嘉靖已经完全确信林晧然此次是无心透露严嵩的死亡,却是淡淡地询问道:“严阁老……他是真的死了吗?”
此言一出,令到徐阶和黄锦显得紧张地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此事确实如此!据臣最近获悉,成守节去年查封严家老宅,严阁老却不愿离开介桥村,故而选择在村边结庐而居!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间走失了一些时日,前些日子被一帮书生发现他竟死于破庙中!”
“惟中……”
嘉靖听到林晧然如此说来,眼睛亦是涌起了一种悲怆。
他虽然放弃了严嵩,更是下令斩杀严世蕃并查抄严家,但对严嵩始终有着一份君臣的情谊。此时听到严嵩真的落得如此下步,心里却是产生了一种自责的情绪。
徐阶看着林晧然将事情直接捅出来,却是愤怒地质问道:“林尚书,流言可当不得真,此等荒谬之言不知是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