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新城,一座比老城还要大的城池。
它连接于扬州老城的东面城墙,由于其东边和南边都毗邻于京杭大运河,新城的水路交通显得更加的便利,很多盐商都乐意居住于新城。
陈伯仁已经移籍于扬州,在新城亦是罢办了一处大宅子。
这座宅子的外面显得很普通,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四进的结构和错综复杂的走廊令人宛如进入迷宫般,而每处的庭院都是经过园林风格的修整,令到这里处处透着江南的气息。
四月的天已经渐渐闷热,一个水车正在缓缓地转动,洒起的池水散出一股清凉。在那个清澈的小池中,几株荷花正在含苞待放,几条锦鲤正在嬉戏。
陈伯仁领着范姓和杨姓的盐商将三位大人请到了凉亭中,并吩咐管家准备了一桌上等的佳肴,另外给李瑜准备了一坛上好的花雕。
众人依序入座,但脸上都露着凝重之色。
何东序最先到达这里,此时面对着前来的李瑜和徐爌,便是愤慨地说道:“呵呵……这位钦差大人当是好手段啊!”
由于林晧然当街接手了那个凶案,令到他跟林晧然直接产生了冲突,他更是选择拂袖离开,已然是公开跟林晧然决裂。
只是想着对方的地位和权势,且到巡盐察院后的这番举动,并将推官余长庆给拉拢过去,却是令到他心底涌起了一份害怕。
正是如此,他心里除了愤怒之外,其实还藏着一份害怕,急需拉拢李瑜和徐爌一起对付林晧然,从而减轻自身所承受的压力。
徐爌是徐阶的得意门生,亦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自然不会接茬。现在何东序主动跳出来跟林晧然叫板,那他便是乐于坐山观虎斗,而不是跟着何东序这个傻瓜一起上。
“可不是吗!这般拉拢人心的手段,我看他是想要将扬州占为己有,但他恐怕还不知道扬州的水有多深呢!”李瑜对林晧然亦是恨之入骨,则是选择进行附和道。
何东序得到李瑜的附和,心里不由得大定,便继续发泄着怨恨道:“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难免是要目中无人,但这扬州的水足可以将他淹死一百次!”
徐爌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水,看着何东序愤慨的模样,深知此话不假。
不说扬州有着一个令人眼红的钞关,这大明的盐利以淮盐为最,而两淮的盐利分配便在扬州城,令到扬州城早已经成为一个各方虎视眈眈的香饽饽。
现在扬州城早已经集结着各方势力,不说隐藏有背后的勋贵,其中便牵扯到他的老师徐阶、兵部尚书杨博、原吏部尚书郭朴和吏部左侍郎董份等朝廷大佬。
林晧然的地位尊贵,确实凌驾于扬州地方官员之上,但他亦是真的触碰到各方在扬州的利益,亦要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昔日的鄢懋卿有着严嵩的支持,确实是风光一时,但最终包括严嵩在内都没有得到好结果。
陈伯仁对林晧然有着比较深的了解,显得忧心忡忡地说道:“林晧然有着联合商会的财力支持,我看他不像是冲着钱财而来,此次怕是真的想要对淮盐动刀子,没准真要推行票盐法!”
“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那便是自寻死路!”李瑜显得笃定地说道。
何东序的嘴角噙着一丝不屑,亦是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听说过这个票盐法,但他这个法子在淮盐根本玩不转!不说他会得罪一大帮人,咱们只要稍微控制住灶户的产盐量,根本不会有足够的盐支撑票盐法,他同样无法向朝廷交差!若是到了那时,便是他林晧然的死期!”
林晧然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了那么多人的蛋糕,偏偏又无法给朝廷带去更多的盐税,届时必然是群起而攻之,便是注定落下万劫不复之地。
正是如此,他根本不害怕林晧然要推行票盐法,甚至还希望林晧然尽快推行此法。
徐爌听着桌间的交流,便是将酒杯轻轻放下,眉头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