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话未说完,小公子的呵斥声就传来。
“你再这般无礼,就别怪我让祖母帮我换个贴身丫鬟。”
他拖着病躯从马车里出来,拱手作揖道:“晚辈这厢有礼了,还望婶子指点一二。”
他想活,很想。
他想查清娘亲的死因,为娘亲报仇!
“只盼,能起作用。”
杨喜儿叹了口气,随后凑近他,低声耳语。
好好的一个小公子,能成这样,估计和身边的人脱不了干系。
把解毒汤的药材和配比都交代完毕后,她还是多嘴了句:“注意身边人。”
小公子听罢,内心波涛汹涌,可面上却是不显。
他退后两步,落落大方:“若是晚辈因此方子大好了,晚辈一定让祖母重重奖赏。”
奖赏就算了,倒是……
杨喜儿沉吟了一会,往前挪了一步,低声道:“实不相瞒,我等是南方逃亡而来的流民,因你将军爹爹怜悯,所以得了进城越过秦安城的机会。但……”
她叹了口气,神色也染上了几分悲伤:“但,城外还有千千万万流民,他们眼看着就要耗尽粮食。若……若公子因此大好了,能不能说服下将军,让其他人也从秦安从经过。”
小公子听罢,久久不能回神。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语气略带了几分愧疚:“这银子,婶子您先收下。至于您说的……晚辈恐怕有心无力。”
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谈何帮助灾民?
杨喜儿把银子接过,神色未变:“小公子有这份心已是不可多得,至于结果,婶子又怎敢强求。”
“小公子快些回去吧,记住,抓方子熬药时,换个能信任的人。”
最后这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公子的马车走远后,树林村的人才敢围上来。
“娘,你太厉害了!”沐小头简直要崇拜死他娘了。
他娘不愧是菩萨!
“乖乖,瞧着那雪白利刃,我心里就哆嗦。”
“也就你敢跟他们谈条件了。”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夸她胆子大。
她能说,这是因为她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吗?
不能。
于是,杨喜儿只好咳了咳,稍稍正色道:“好了,大家赶紧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若是那公子没好,只怕又会有人找我们麻烦。”
大伙听罢,哪还敢闲聊,当即就拿起家当,脚步飞快。
杨喜儿跟在后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村子人呐,当真好唬得很。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踏出秦安城,也再未遇到任何麻烦。
杨喜儿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松了口气。
这秦安城,着实待不得。
将军搜刮民脂就算了,就连知府也不作为。
他们走了一路,就被乞丐拦了一路。
可见,城中百姓到底有多难。
“走吧,前方才是康庄大道。”
杨喜儿收回思绪,迈步向前。
她那声感慨,可谓掷地有声。
大伙听了,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因着这点期盼,一直到日落西山,大家也未曾喊累。
北方的秋天,到了晚上,就凉飕飕的。
只着粗布夏衣的杨喜儿当即就打了个寒颤。
“好了,大家赶紧躲到烂庙里,生火取暖,不然到了夜里,就该受不了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情绪就低落起来。
是啊,天凉了。
从夏天走到秋天,他们都还未有容身之处。
但杨喜儿已无心安慰大家,只催促他们赶紧生火,就去寻了村长。
“我刚才瞧着,咱们的番薯不多了。”
村长也正为这事愁着呢,语气里带了几分低落:“只怕,我们是熬不过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