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举起酒盅,没倒出来,他晃了晃,空的,里头半滴酒也没了。于是手耷拉下去,酒盅脱手,在地上滚了三圈。
一旁坐着的纪淮安瞧不下眼,就问:“你就打算一直躺地上?起来回屋睡去!”
宋锦烂醉如泥,想了好一会才明白纪淮安话里的意思,从地上坐起来,身子摇晃着扶墙起身,才行几步,便脚步踉跄得想要摔个跟头。
身后的纪淮安作势想扶一把,宋锦抬手拦住,“我自己回得去,我…还没成废人,不用帮我。”
就这样,一步三停,宋锦摸进自己的房门。
纪淮安在外头坐了会儿,重新回到自己房里。
过了三日,纪淮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养得差不多,结痂的结痂,止血的止血,已经不妨碍行动了。
但毕竟人是受了伤,出青州的时候,薛从兴买了辆四驾的马车,陆厌充当车夫。
临走前,纪淮安都没见过宋锦。
想也明白,汤朝的死,对他打击不小。
马车上,薛从兴比来时安静不少,心事重重,一直趴在小窗上看外头的风景。
谢邱竹则是看些地质风物的书,没人跟纪淮安说话,他便暗戳戳地捏着谢邱竹的手不松。
人长得好看,手一般也生得好。
谢邱竹的手就很好看,手背筋骨微凸,显得皮肉轻薄,指节匀称修长,指腹还有带有薄茧,整体不算细嫩,却是一个男子该有的模样。
纪淮安比划着,玩得很起劲。
刚在一起的人同处于一个空间,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偶尔的默契对视,便连呼吸都是甜的。
回去也快!
几夜兼程,纪淮安刚到雍都,薛义就等在城门口。
薛从兴一抬眼就瞅见自己老爹黑成锅底的老脸,和他手里拿着的又厚又宽的戒尺,顿时三魂去了七魄,吱哇乱叫着抱着纪淮安的胳膊。
“我爹怎么在这?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薛从兴被他爹一搅和,什么郁闷忧愁通通都吓跑了,剩下得全是害怕。
“我呀!”
纪淮安脸上依旧四平八稳,温柔笑道:“是我通知的薛伯父。从兴啊!两个月没回去,我怎么瞧着薛伯父的怒气还没消,啧啧,似乎变得更可怕了!”
薛从兴自然也知道,他简直都不敢看他老爹的脸,“纪二,救我!!!”
“你多保重!”
此话说罢,纪淮安就将薛从兴踹出门外。
“好啊!你个逆子,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学会飞了,现在都学会离家出走了!”
“爹,我没离家出走,我就是出去跟着纪二公干,公干而已!”
“还敢狡辩,真当我不知道你自己的斤两,你公干什么?你他娘的,还跑!还跑!”
“我让你跑——”
“爹,我错了……”
……
纪淮安扒着小窗,瞧热闹。
看着薛义追在薛从兴的屁股后面,戒尺举得那么高,落在手上也只有个红印。
雷声大雨点小!
他一个驰骋疆场多年的武将,再怎么荒废,也不会追不上自己那个四体不勤的儿子。
声音越来越远,纪淮安看够了把脑袋缩回来,嘱咐道:“一会儿我回去换身衣服进宫一趟。”
谢邱竹放在书,说:“去吧!我在府里等你回来吃饭!”
纪淮安风尘仆仆不好面圣,便去屋里沐浴洗漱后,换上朝服去见皇帝。
雍都皇宫
梁深坐在书案后头,手里翻着的,是从青州送来的,李长平的奏报。
李长平很少夸人,在朝中更是谁都敢参一本,但奏折上对着纪淮安,他嘴上那是赞不绝口。
“……天纵英才,才华斐然。”
梁深冷笑着撂下手里的折子,“不愧是纪逾白的弟弟,李大人对他评价很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