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邱竹看着纪良辰眼中明明灭灭,神情十分古怪。
纪淮安看不懂这种情绪,也拿不准这人是个什么想法,反正他是没打算放过,偏要恶劣地逗逗他。
见人不理,廊桥上的纪淮安出声道:“欸!你这样,就算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
“找不到也要找。”
谢邱竹语气出口有些犟,更有些气人,“公主吩咐了,找不到就不能回去。”
那声音低哑沉闷,还未长成的少年直条条地,弯腰在水里瞎几把乱摸,始终找不对地方。
纪良辰笑了,有意思!
他扯下手中的碧色玉珏,随手将它掷进离他不远的水中,溅起的水花一下子把男人溅了个通透。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水花一惊,脚下不稳,踉跄着差点滑倒。
“你……”
看着谢邱竹狼狈的模样,纪良辰嗤笑一声。同样谢邱竹不岔抬头时,望见纪良辰眼中嚣张恣意的笑意,最终还是狼狈地认清现实。
他们北梁人都一样,令人心中生厌。
他强劲地压下面上的森然,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冷静。
他要活,活着才能向践踏他的人讨回曾经受过的苦。不过是被人捉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还没傻到要去找人理论。
他自我安慰着,索性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水,随后继续弯腰摸索。
纪淮安晃悠悠地倚着柱子,双手抱臂,睥睨着水中的男人道:“喂!找一个也是找,找两个也是找,不如你去把我刚扔下去的玉珏也捡回来。”
水中的谢邱竹一怔,憋屈的恨意羞辱使他再次抬头朝纪淮安望去。
清风毅然的恣意少年,烈焰红衣,像极了南齐火红热烈的鸢尾花。
他默默收起眼中郁色,乖顺地朝刚才纪淮安扔玉珏的方向走去,像极了一个没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一阵摸索,谢邱竹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那被泡得发白的手从水中探出,张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水亮的玉佩,正是长公主原先腰间坠着那个。
淮安刚才远远地在树上假寐,梁令月扔玉佩时,他就隐约猜到她打得什么主意,特意记住了她扔的位置。
谢邱竹闷闷道:“还给你!”
纪淮安收了玉珏,握在手里,“下次长些心眼,别在公主跟前晃,不然就是找罪受。”
如今也算帮了那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愿他今后别蠢得又落在梁令月手里。
谢邱竹道了谢,等到回到大长公主的披香殿时,长公主身边的春粟正好出来,她接过玉佩就让他在廊下等着。
“公主吃醉了,还在睡!你就先在廊下候着。”
“多谢春粟姑娘。”谢邱竹不卑不亢,老实拘礼。
天色已暮,廊下烛火也被宫娥们一一点起,她们静默地朝谢邱竹看一眼,然后纷纷退避,徒留他一个人傻愣愣地立在原地。
谢邱竹从池子里出来时,浑身早已浸透,水淅淅沥沥沿着衣摆,在他站立的周围形成一个浅浅的水洼。
今早跪得破皮的膝盖没有及时处理,又在湿冷的泥水中泡了这么久,早已寒痛砭骨。
刚入夏的夜风有些凉,冷风一吹,带起浑身一阵凉意。这寒气丝丝缕缕,让他本就是病气孱弱的身子更加虚弱。
谢邱竹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春粟素来知道大长公主的脾性,所以仰仗着主子的意思,横行霸道,平日更是随意欺辱他人。
可是没等她在廊下自得多久,谢邱竹就一头倒了下去。
春粟以为谢邱竹是在装晕,就走过去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
“喂?你别给我装死,要是让公主知道了,少不掉你一顿鞭子啊喂,喂……”
谢邱竹额际冒着冷汗,面上也带着不健康的潮红。他躺在湿冷的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