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澡, 终于没那么疲惫了。
她换好寝衣,窝在暖阁上,借着烛火一边看账本, 一边吃桂花汤圆。宫里的晚饭不难吃, 就是吃不进, 早就饥肠辘辘。
汤圆很甜,他靠着很舒服,她放松四肢, 随口闲聊。
“这还真是份厚礼。”程丹若粗略估计了个数目, 感觉能把不少人送进牢里。
“会让许多人寝食难安, ”谢玄英十分谨慎,“你打算怎么用?”
“最近很多人为许阁老求情吧?”她问, “陛下迟迟不曾处置许家, 也是顾虑江南。”
江南文官与丰郡王眉来眼去,皇帝肯定不爽,但他不能一口气把所有人都撸下来问罪,否则会起大乱子的。
尤其这两天, 薛尚书再次上疏请奏, 立皇长子为太子, 以定国本。
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日日都能闻见药味, 因此,现在尽快稳定国家, 确保权力平稳过渡,才是当务之急。
江南这时可不能乱。
偏偏杨首辅为了掌权, 一直打压江南党, 更别说求情了。
江南籍的官员最近都很急, 唯恐皇帝重惩许尚书,清理江南士族,导致杨首辅一派大权独揽。
谢玄英道:“许家如何不好说,但其他人多半能保全家族。”
江南的书院很多,文人也很多,他们虽然未必高居庙堂之上,却很会利用舆论造势。许多人在儒林颇具声望,一呼百应。
再者,虽然内阁中除却许阁老,没有江南籍贯的高官,但六部、国子监、翰林院、都察院的大小官吏,与江南有关的不在少数。
联姻、同门、故旧……朝堂九成的大臣,都和江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好比谢玄英祖籍姑苏,晏鸿之则是海宁人。
他们夫妻只是暂时清净,一有异常,恐怕门槛也会被踏破。
皇帝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许意娘的动作虽然有幌子遮掩,可瞒不过有心人。”他提醒,“你最好尽快想好对策,免得惹祸上身。”
“我不打算用它。”
程丹若看看他,“你想啊,越多人为许阁老求情,陛下就越不想放过他,一时半会儿冷着不处置,多半是在想法子,看看有没有人能取而代之。”
谢玄英颔首:“许继之在朝几十年,人脉广阔,江南籍的官员很多,但能与之比及的寥寥可数,想取代他可不易。”
“会有的。”她说,“我就想到一个。”
“谁?”他思索,“阎尚书?”
“不告诉你。”程丹若吃完汤圆,胃里甜甜暖暖的很舒服,愉快地下炕洗漱,准备看一会儿闲书就睡觉。
社畜每天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只有睡觉前的一会儿了。
谢玄英明显不大高兴,捻着她的一缕头发摩挲:“大晚上的,看什么书。”
“不看也行。”她合拢书,改玩黄莺用毛线织成的柿子,橙黄色的毛线团成圆滚滚的球,还有两片栩栩如生的叶子,着实可爱。
他白她眼,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揉搓手心。
程丹若:“你不是要养生吗?”
有的人过了三十岁(虚岁)的生辰,就说要养生节欲,具体表现为不再想起来就付诸行动,而是算算日子,十天三次,自我节制。更深入一点的,写在《黄帝内经》,略过不表。
“一个多月了。”他拉长脸,自我节制和被迫节制可不是一回事。
程丹若好整以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女性比男性稳定,但也分情况。在皇宫这种高强度的地方上班,下班以后就想躺着,完全不想再运动了。
“我要睡了。”她漱口刷牙,窝进被窝躺好。
丝绵的被褥光滑厚实,舒服地让人吁气。
他跟着钻进来:“若若。”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