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没接话,底层百姓愚昧吗?愚昧的,可愚昧是什么造成的,却是一个复杂的社会议题。
她只是道:“那就再等等吧,或者姜先生愿意写点别的?”
姜元文立即道:“我可不写艳情淫文。”
程丹若表示可惜。
金仕达跟着金爱去了贵州,算是接替玛瑙主管生民药行,她在京城又招募了一些秀才文人,大肆侵占小说市场。
如今,故事核心已经不再局限于抨击裹脚,还会写花柳病。艳情故事中,得病的□□总能得到高人救治,或是出家,或是收养孤儿,平安终老,嫖客永远都会遭到报应,妻妾偷情,儿孙得病,家财败落干净,最后某个冬夜冻死街头。
临终忏悔,我自诩风流多情,却没有给她们一个好归宿,反而传了一身病,我惭愧,我有罪,我活该。
三流小说对文笔的要求不高,多点艳遇,少许猎奇,加点鬼怪,基本就成了。
虽然不符合主流价值观,但大家都是冲什么看的,心里有数,没那么苛责。再说了,市井阶层对礼教本就没那么在意。
程丹若看过不少土著写的小说,都很大胆。
言归正传。
中元前,黑眚的作祟范围还在外城,但过了中元,内城也逐渐受到了影响。
妖物作祟,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就该一视同仁。
第一桩事情发生在刑部侍郎家里,就是谢四奶奶魏氏的娘家。
魏老爷子四十岁才中进士,从按察使做起,一直到回京入刑部,始终在司法领域深耕,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见过大大小小的案子不在少数,算是极有经验的老人家。
事情就发生在七月二十一日,遇袭的是家中门房。
他自称晚上守夜,忽然听见有人“咚咚咚”敲门,深更半夜的,谁敢开门,谁会上门?老门房吓得要死,不敢应声。
好在见无人应答,怪声不久后远去,他大着胆子,提灯到外面查看,却见街上空空荡荡,哪有人的踪迹?
老门房心知不对,立即闩好门,闷头睡觉,唯恐被魇了去。
一觉睡到天亮,被换班的奴仆叫醒,还以为逃过一劫,谁想已经满身丘疹,仿佛被鞭挞过。
魏侍郎查过无数案子,得知家里人遇袭,立马叫过来询问,什么时候,怎么发生的,看见了什么。
门房是他家里的老仆,知根知底,没有说谎的道理,他承认自己偷喝了点酒,但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昏头,确实什么人影都没看见。
魏侍郎轮着审问了家里其他仆役,无人听见奇怪的动静,勘察门房附近,也没有发现任何脚印、粉末、绳索等戏法道具。
换言之,确实不见人,却有人得了病!
这不是妖是什么?
消息传出,原本还没怎么重视的各部高官也震惊了。
原以为是市井传闻,江湖术士的把戏,怎么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也不能幸免?魏家人心惶惶,立马请了高僧高道作法驱邪。
但这只是开始。
内城中陆续有人家出现类似的事,虽说不过奴仆妾室,可毕竟是达官显贵身边的人,谁知道妖物会不会突然袭击他们?
大家一边求助于寺庙道观,变着法念经求符,一边要求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尽快缉拿作乱的妖人,还京城太平。
五城兵马司头大如斗,顺天府的牢狱人满为患,锦衣卫天天加班。
被抓的人更多了,这回,有名有姓的寺院都不能幸免。
南方来的和尚道士是重点关注对象,基本上被抓就会被上刑。
锦衣卫审出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江南早有传闻,说什么“黑龙现,天地动,灾祸频,世难安”的歌谣。
皇帝震怒又恐慌。
怒在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江南各地竟然无一人通报,慌在皇城之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