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韶抿住嘴巴,不再看他们。
接下来的整个流程,都和彩排的时候一模一样。
寨主们真情实感,抑扬顿挫,好像多么诚恳慷慨,而赤韶背着拗口的台词,像个傀儡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太阳很晒,大家的眼中都闪着别有用心的光,似乎期待什么,谋算什么。
人人都围着她。
人人都不看她。
赤韶麻木地走完了所有的过程。
梁太监说了什么,她听不懂,膝盖跪得很痛,很不舒服。可稍微走神了一下,背后就有人推她,粗壮有力的手指重重按在她背上,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拎住脖子的兔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赤韶却连蹬腿都做不到。
她只好把头低下来,紧紧咬住牙关。
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一切都结束了。
金爱过来拉住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我没事。”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尊,赤韶不想表露出脆弱的样子,故意说,“现在,我是土司了。”
金爱纠正说:“要朝廷同意你才算。”
很奇怪,昨天的赤韶只把这句当做耳旁风,可此时此刻,她醍醐灌顶似的,忽然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是大夏让她当土司,她才能站在这里。
如果大夏没有同意……会怎么样呢?像养肥的兔子,被杀掉吗?
赤韶不想做兔子。
她喜欢打猎,想做一个猎人。
日头偏西,秋风吹拂,衣裳上缀着的银片哗啦啦作响,好像雨声。
“韶姑娘,进屋吧。”梅蕊道,“一会儿该开宴了。”
赤韶回神,乖巧地点点头,跟她进去换衣裳。
晚上的宴席,她又得换一件衣服,也是新做的,没有那么多银色亮片,但配有一把很好看的长命锁。
更衣完,梅蕊端了碗甜甜的杏仁酪给她:“韶姑娘先用,晚上吃酒,用些奶品胃不容易疼。”
赤韶一声不响地吃完了。
梅蕊替她重新梳头,待天色渐黑,才领着她去参加宴席。
这时,赤韶就不再是中心了。她被安排到程丹若身边坐下,然后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
菜端了上来,撒上令人食指大动的红色辣椒,香气扑鼻。
赤韶看见寨主们抽动了下鼻子,都有点惊讶地看向面前的菜碟:“这是什么香料?”
“这是调味的辣椒,味辛,可温中散寒,下气消食。”程丹若道,“是我从海外找来的,诸位不妨先尝一尝。”
大家都很给她(也可能是辣椒)面子,纷纷拿起筷子开吃。
赤韶抿住嘴角,幸灾乐祸地等着。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被辣得涕泪横流,看表情好像以为中毒了,掐着喉咙往外抠食物。
程丹若道:“喝些豆浆吧,解辣。”说着,自己吃起了酸辣鱼片。
她什么事也没有,赤韶也小口吃个不停,方才失态的人终于相信,这只是冲一些的调料,而不是下毒,不免讪讪。
赤香趁机开口:“原来这就是辣椒,名不虚传。我听说,夫人将辣椒种子给了宁谷等地,允许他们栽培?”
“不错。”
赤香试探地问:“不知道夕照能不能也尝试一二?不瞒您说,外子很喜欢汉人的东西。”
程丹若道:“我可以私人送给安抚使一些。”
礼物送多了,可就不值钱了。安顺的几个宁寨是占了时机的便宜,她要打开突破口,夕照已经白得了赤江的好处,自不能再照顾他们。
赤香一脸失望,还要说:“多谢夫人。”
近些日子,赤韶被姑姑折腾得不轻,见她吃瘪,难免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辣椒开了胃,也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赤江的寨主们识情识趣,又拿赤硕当借口,痛批了他一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