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底气不足道:“我其实不介意。”
“我介意。”
她只好改换说法:“那么,请母亲为四弟选一个家世清贵、样貌美丽、妆奁丰厚的媳妇,如何?”
他思索片刻,摇头道:“依你所言,四弟对我最是在意,我担心凡我说好的,他都要逆着,反倒弄巧成拙。”
程丹若无奈地说:“那我可只有上策了。”
“上策是什么?”
“让他明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能做到你所做不到的事,因此自信,便不会再事事与你计较了。”程丹若分析,“问题在于,这虽然一劳永逸,却十分难办到。”
谢玄英沉思:“我做不到,他能做到的?”
她问:“有吗?”
谢玄英:“好像没有。”
程丹若:“……四弟最擅长什么?”
“捶丸斗鸡,酒令小曲?”他不甚确定。
她再次改口:“也不一定要比你强,做得好的正经事呢?”
谢玄英心平气和道:“我也想知道。”
程丹若哑然,宣布放弃:“他还小,还能教,你多教教,我没办法了。”
*
谢玄英思考一夜,第二天,带谢其蔚去了大同的社学。
这是由官府聘请老师,民间集资而成的学校,主要出资人就是长宝暖的两个小股东,还有一些零散的商家。
他们这笔钱,原是要孝敬程丹若的,被她拒绝了,希望他们能办学。
办学是得名又得利的好事,几家商户欣然同意,将其命名为“程氏义学”,然后被程丹若无情修改,变作“晨始义学”。
自然的,这所义学的门口,就挂上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对联。
这家义学收十岁以下的儿童,难得的是,两进的院子,前院是教男童启蒙,后院的三间正房,教的女童。
程丹若以“教打毛衣”为噱头,把女孩子们“骗”进学校,告诉家长都是从后门进出,中间砌墙锁门,绝对安全。
等人送过来,上午识字,下午学打毛衣。
因为织毛衣能够挣钱,家里就算知道要识字,也以为是为了看懂《毛衣图》,并未放心上。
为留住这部分学生,学校每个月都会教新的花色。许多家庭为了让女儿学出好手艺,也坚持下来,不曾令中途她们退学。
只要能留住半年,就能学会大部分字,能做基础读写了。
在此过程中,她们就学会了《驱病经》的内容。
程丹若不强求女孩子能诗善文,与男子拼学问,这不现实,只要能启蒙,懂得基础的卫生知识,已经有莫大的帮助。
说句难听的,哪怕以后被卖,也知道卖身契上写了什么,不至于被骗。
不过,谢玄英带谢其蔚看的,自然是前院。
如今,晨始小学一共有三十几名男童,岁数大约在七、八岁到十来岁。而判断岁数,并不是看户籍,看的是身高。
“这是身量线。”谢玄英指着门框上的白线说,“身高低于此者,皆可入学。”
谢其蔚笑了:“谁想的主意?若满了十岁,身高却不及,岂不是蒙混过关?”
谢玄英冷冷道:“你嫂子的法子。她说,富人家的孩童吃得多,长得快,哪怕不到十岁,身量过了,自己家中也能请得起塾师,可贫困之家无余粮,孩童常年忍饥,多矮瘦,更该给予他们读书的机会,超过岁数也不必计较。”
谢其蔚愣了一愣,敷衍地笑笑:“三嫂倒是好心肠。”
谢玄英面色微微和缓,带他往里走。
孩童们正在读书。
他们的个头都很矮,坐在板凳上,好比一个个萝卜,这样的天气,不少人只穿单夹袄,冻手冻脚,蜷缩着背,有些套着不合身的毛线衫,拖沓累赘。
偌大的屋里,只有前面老师在的地方放有两个煤炉,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