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唐开元年间,有宫人缝制棉衣,赠予边士,故有诗云,“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
宫里的后妃们,要是想博得贤名,就会和宫人一道动手缝制棉衣,送到军中,以提升士气。
程丹若作为父母官的妻子,为将士送衣,不止理由充分,甚至可以写诗赞美这样美好的品德。
掌柜立即露出感激之色:“夫人心念边士,着实令我等惭愧。”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我等也该尽绵薄之力,就由我们宝源号捐献一些棉衣,为夫人解忧。”
没错,他已经想清楚了,羊毛什么的,都是托词,哪有用羊毛做衣服的?棉衣里塞羊毛,笨重至极,言下之意,无非是希望他们出点血。
这是常见操作,掌柜十分笃定,张口就说:“八百件,如何?”
程丹若没有回答,反而示意回来的玛瑙端上东西。
“您老瞧瞧。”玛瑙神气又温和地笑笑,打开手中的木匣,取出织好的毛衣。
抖开,便是一件对襟毛衫。
掌柜的表情凝固了。他脸上装出来的恭敬和忐忑,被商人的精明取代,不大的眼睛中闪过精光,语气惊讶:“这、这是羊毛做的衣裳?”
“是呢。”玛瑙回答,“咱们夫人心善,想给将士暖和些的衣服,棉衣虽好,价格却贵得很,不如羊毛在本地随处可见。”
掌柜缓缓点了点头。
他又看了程丹若一眼,沉思半晌,忽然起身:“夫人恕罪,这事我一人怕是做不了主。”
程丹若佯装讶异:“收些羊毛罢了,贵号办不成吗?”
掌柜道:“夫人这生意,光收些羊毛可惜了。”
“事情一件件做,饭一口口吃,离冬天不过数月。”程丹若道,“我想今年为将士送上新衣,可惜吗?”
掌柜改口:“您说得是,但这事,老朽确实做不了主。”
她道:“那你就叫做主的人来。”
“三日之内,必予夫人回音。”他犹豫地看向玛瑙,“不知这衣裳……”
玛瑙却已经收好匣子,不肯给他多看。
掌柜遗憾归遗憾,却也知道这是一门秘技,生意没有谈成之前,不可能外传,故不多说,欠身告退了。
下午,昌顺号的掌柜也来了。
程丹若一模一样招待了他一回,不过这位掌柜年纪更轻,嘴巴也更会说话。
而且,他早就打听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原来夫人就是山西人,口音倒是一点都听不出来。”展示完毛衣后,掌柜也表示做不了主,但他没有马上告辞,反而攀起交情,试探道,“说来也巧,我们东家也姓程。”
程丹若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她在山东时,有位夫人曾随口提起过“太原程家”,想到昌顺号也在太原,东家又恰好姓的程,不难猜测二者的关联。
“挺有缘分。”她敷衍地笑笑。
掌柜停了一停,琢磨了会儿她的态度,改口道:“那么,等我们东家到了,再同夫人细谈。”
程丹若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端茶送客。
她不需要多提宝源号,衙门人来人往,他们会自己买到想要的消息。
打发了两家大商号,程丹若也没到此为止。
她陆续以“买米”“买布”之类的理由,见了几户本地的商家。
平心而论,作为战乱区,商业注定不可能发展得太好,实力都较为虚弱。
唯一一家比较有底气的是当地的米商。程丹若记得,互市上,他们和鞑靼的交易十分顺畅,有股别样的“默契”。
不过,经济封锁这么多年,走私是常事。她并不戳破,好言好语与对方聊了两句才端茶,但回头,就在名单上划掉了这家的名字。
晚饭是碧梗米粥、东坡豆腐、鱼羹、黄金鸡、淡菜(贻贝)。
谢玄英瞄了妻子一眼,有点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