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汗帐里渐渐安静下来,贾春也向阿提瓜勒告辞回到自己的毡房。莫那提将那些仍在卖力演奏的奴隶都打发了出去。紫色的纱帐缓缓落下,阿提瓜勒挑选了几个库仑从西域俘获而来的美女与自己一起睡下。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如贾春所料的一样,夏国皇帝在回复赤都可汗的国书中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借道其领土出使楚国的要求。
鹰首旗帜随风招展,楼罗车队在夏末的清晨在鹿浑海整装待发。为了表达对楚国的诚意,阿提瓜勒准备了整整十车的礼物,其中包含珍贵的兽皮、玉石还有银壶、琉璃、马具、箭簇等等数不胜数。
饮下可汗的践行酒之后,乌拉木合与莫那提率领车队一路向东出发。按照计划,他们要先到达东面的库拉国,再往南进入夏国境内。由于楼罗与楚国相隔万里,此次出使他们计划用去三个月的时间。
将车队送走之后,阿提瓜勒又在汗帐里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
因为了了一桩心事的缘故,宴会结束后阿提瓜勒睡得格外深沉。他本打算一直睡到天大亮的时候自然醒来,谁知太阳才刚刚从东方的地平线露出半个脑袋,汗帐外面就响起阵阵嘈杂声。
阿提瓜勒猛地从巨床上坐起,一把抓起放在枕头下方的弯刀。躺在他身边的几个西域美女被他的举动吓得惊声尖叫。因为多年前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沙加叻正是趁着他熟睡之时发动的叛变,将阿提瓜勒赶下汗位,所以现在他一听到有异响,就会本能地握住武器,随时准备逃命。
“可汗莫要惊慌,您是安全的。”身为阿提瓜勒的贴身莫弗,莫那提第一时间跑过来安抚住他的情绪。
“谁在帐外叫嚷!”阿提瓜勒气急败坏地抡着弯刀,赤脚下地。
“是巴尔特大王身边的莫弗达帛干回来了。”莫那提站在纱帐外面低语。
“达帛干回来做什么?”阿提瓜勒一脸狐疑地蹬上马靴,披上锦缎长袍,掀开帘幕。
“你们都先退下。”他转身看一眼呆坐在床上那群衣冠不整的女人吩咐道。
女人们像一群母鸡似的提着衣服从汗帐后门鱼贯而出。
从莫那提黝黑的脸庞上,阿提瓜勒看到了一种罕见的恐惧,“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惧怕?”阿提瓜勒单刀直入地问,“达帛干突然回到王廷做什么?我不是让他在郁辛山好好待着辅佐雉轮王吗?”
“可汗,雉轮王出事了。”向来稳重淡定的莫那提声音显然有些慌张,“还请可汗亲自前往帐外查看。”
亲自前往帐外查看?阿提瓜勒更加疑惑了,他将弯刀插在腰间,昂首走了出去。
汗帐外面,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巴尔特的莫弗达帛干还有数十名楼罗勇士双膝跪地,每个人身上都布满尘埃。他们身前的木制担架上,摆放着一个浑身扭曲变形的干尸。
见阿提瓜勒从帐内走出来,所有人都垂下脑袋,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阿提瓜勒慢慢走近担架,凝视着那个散发出腥臭和咸鱼味道的东西。与其说它是一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一具风干的腊肉。它紫红色的肉身早已变形,但卷曲的头发依然摊在额前。
“巴尔特!”阿提瓜勒认出了这具干尸,有些畏惧地后退几步,被莫那提扶住才没有倒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伟大的草原王、赤都可汗!”达帛干痛彻心扉地控诉,“我犯下滔天大罪,没能守护好您的兄弟、雉轮王巴尔特,致使他在雁台州为夏国的暴民所害!如今天气炎热,为了将雉轮王的躯体运送回王廷,我们不得不掏出雉轮王的内脏,将他的身体风干,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才回来,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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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青筋从阿提瓜勒的脖子上暴突出来。
汗帐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国相贾春还有狄拉文,二人从东西两侧一前一后地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