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晦暗,烟尘滚滚,咆哮声与哀嚎声同时在耳畔响起。
眼前的“人”双目赤红,斜切过整张脸的刀口深可见骨,半张脸皮倔强地挂在下巴上来回晃动。
血液凝固成块,或黑,或红,血肉模糊的模样形同讨命的厉鬼。
身上穿着的,赫然是大遂的步兵铁甲,也许在不久前,他还是站在自己的身后携手断后的老兵战友。
面对不死军团,只能选择尽力砍掉他们的头颅。砍完敌人的,再砍自己人的,悲愤与无力始终占据着心房。
地面上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寇准仰躺在血水中。望着天空中飞舞的黑烟,心里头一次生出浓烈的绝望感,比以往的每一次劫难都要来得强烈。
忽然,一股黑烟锁定了他,从天空中笔直地坠下,直扑面门!
一个翻滚,起身挥刀四顾。
周围寂静一片,硝烟滚滚。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哪还有半个人影!
“啪嗒,啪嗒。”
马蹄声从背后传来。
一匹血红色的战马冲出浓烟,体型高大,浑身的肌肉彪悍异常!
马背上的黑暗骑士探出头,银色的发丝随风飞舞,脸上如同镀了一层白漆,神情冷峻,双眼内漆黑一片。
身着白骨战甲,造型有棱有角。尤其肩膀上的两个吞肩兽头骨,青面獠牙,恐怖异常,绝不是人间的作品。
一柄银色的弯刀直愣愣地劈来,明明速度不快,却令人没有躲避的欲望。
等反应过来时,刀光已然近在眼前!
“啊!”
寇准惊坐而起,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衣服被汗水浸湿,背后一片冰凉。
额头上的细汗汇聚到一处,从脸庞滑落,流到伤口处,带起一阵刺痛,提醒他刚刚是个一个噩梦。
屋内破败不堪,一面墙面倒塌,只剩下三面土墙,勉强遮风而已。
看摆设,神龛,供案,香炉,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山神庙。
“醒了?”
一条汗巾递了过来,接在手中柔软细腻,还算干燥。
靠着墙角,坐着李余年,阿璃,周珏三人。他们表情木讷,眼神怠倦,身上衣衫褴褛也没工夫整理。
“就剩下我们四个了?”
李余年甩了下头,说道:“还有一位神官在外面放哨。”
“五个?”
“嗯。”
“连黄将军与皇叔也没能活下来?”
李余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嘶!”
表情过大,寇准的脸上剧烈一疼。
“哎,别摸,刚缝好上了药。不过你小子八成是要破相了,还好已经有媳妇儿了。”
李余年递来一面铜镜。
一道血红的刀痕从眉头斜劈到下巴,只差毫厘便可斩瞎左眼。凌冽的刀意还在隐隐发作,在药物的作用下,勉强没有那么疼痛。
周珏在场都没办法,看来这玉面飞龙的称号是不能用了,眼瞅着跟寇霆山倒是越来越像了。
“这是哪?”
“再有一日便到原州了。”
“他们......还在追吗?”
“追了一阵就退了,估摸着是回去救摩烈去了。”
沈问携大遂的山河气运撞碎了摩烈的通天柱,短时间内应该是修不起来了,但留给大家的时间显然也不多了。
......
北境兵败,先帝殉国的消息传回京城,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鸿胪寺置办国丧礼仪,满城挂白,公布出的殉国名单中,国师沈问,宋相宋彦青,赫然在列!
这局面,无异于帝国根基动摇,天塌地陷。
接着,玉真公主临危受命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朝野内外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本朝虽无女帝的先例,但是说起来名正言顺,且木已成舟。长安即将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