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烦请邓先生带路。”
身为碎叶城的一把手,自然是住单间的,原是一间放药材的细料库,还算干燥舒适。
据说是梁将军自己带着铺盖卷住进来的,说是与民同苦。至于有病没病的,也没人下诊断,反正给药就喝。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了喧哗声。
细料房外头架着不少木板床,上边躺着的大多是些兵蛋子。但凡还有些精神头儿的都竖着耳朵听着,躲在被窝里偷笑。
房里头翻箱倒柜的,乒乓作响!
“老娘倒是瞧瞧,哪个狐狸精勾着魂儿,几日几夜的不回家!好端端的偏跑出来单住,还敢称病?你堂堂的大宗师白修了?谁都能称病,偏轮不到你!……”
妇人在房内喋喋不休地骂了半晌,句句不重样!
一个头戴幞头身着麻布内衬的中年汉子蹲在门框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喝老酒似的抿一口咂嗒几下。
“夫人哟,是真个病喽!这养病坊哪是想来就来的,会传染的!”
突然,一只绣花鞋踏了在汉子的背上,一脚蹬来,险些摔个狗吃屎。
汉子极力端平瓷碗,才没把汤药洒出来。
“你自己说,把狐狸精藏哪了?”
汉子哭丧着脸,笑道:“外头都是些兵娃子,个个都能作证。”
“那还不是你手底下的兵?做个屁的证!”
梁夫人看着三十有余,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学着宫里的样式做了一个峨髻,脸如圆盘,凭五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卓绝。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眼间有一股英气,泼辣的性格刚才也算见识到了。
梁夫人叉着腰环顾四周,突然双手一松,一脸惊讶地朝李余年走来。
“这后生可是李余年?”
李余年抱拳作揖回道:“在下李余年,拜见梁夫人。”
病房内突然骚动起来,不少士兵撑起身子只为看一眼传说中的英雄,寒门的天花板。
“哎呀,还真是!老梁快来,活的李余年。”
梁成松搁下汤药,正了正衣襟,几步上前行礼道:“碎叶城守将梁成松,拜见李将军!”
李余年连忙上前扶起,回道:“晚辈愧不敢当!”
论品级,梁成松是五品,李余年的虚职云麾将军是三品,中间还差着一级呢。
“这事闹的,让李将军见笑了。”
“哪里,晚辈学着不少东西呢。”
梁夫人喜不自禁,一把揽住李余年的手臂,仿佛见着了自己的亲儿子,夸赞道:“瞧瞧,我家余年多会说话,真好听。”
“夫人哟,人家李将军可是三品,与岳父一边儿大,你这…成何体统?”
“三品怎么了?老娘关注余年时,他才九品,那又怎么样,只能证明老娘的眼光毒辣!”
李余年闻言脑子飞转,回道:“无妨,夫人真性情,令晚辈倍觉宾至如归。”
梁夫人给李余年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回头来家里吃饭,我去准备准备。”
“那敢情好,恭敬不如从命!”
梁夫人白了一眼梁成松,说道:“真当老娘不懂人情事故?忙完了带着余年回家。”
“是是是!夫人慢走,那个谁,粟丘!送送夫人!”
“好嘞!”
粟丘连忙跟了上去,默默地跟在梁夫人的身后。
李余年瞧着梁成松会心一笑,再次行礼:“梁将军好修养,与夫人绝配!”
“哈哈,人人都说我娶了美阿娇,只是这其中的滋味,冷暖自知哟。”
“将军自知,都是福份。”
“哈哈,一针见血!”
梁夫人的父亲是三品大员,大西北除了征西将军黄山河没别人了,梁成松这脾气不好不行啊!
“梁将军这是真病,假病?”
“当然是真病,只是眼下还控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