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发酵,裴三郎被斩的消息在京城已经人尽皆知。
搁往常,这也算大案了,万年县,京兆府,金吾卫,大理寺各衙门早就为案子的归属问题抢作一团。
但这个案子同时牵扯到了新老两股势力,一边是武将军功派,一边是京城固有的文臣派。且赶在了大军班师在即的节骨眼上,是个毋庸置疑的烫手山芋。
结果整整一天,静悄悄的,没有一家衙门上门抓人。毕竟李余年亲自点名的是大理寺,平白无故的谁去抢这个锅!
清晨时分,义宁坊的大理寺迎来了两位“贵客”。
李余年轻车熟路,带着寇准来到了陈松据住过的那间牢房。
“就这吧!陈叔挑过的,准没错。空气流通,阳光好,属于是大理寺的上房。”
陈松据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说道:“余年啊,这还没开审就先住上牢房,不合适吧。”
“省得劳烦您亲自去拿我下狱,驳了彼此的面子。就这儿挺好的,我俩难得清静,住上几天只怕是会乐不思蜀喽!”
寇准笑容玩味,说道:“我可不喜欢清静,是你自己怂了吧。”
李余年笑得尴尬,以家里现在的气氛,属实有些不好呆。
昨晚那顿饭,在别人看来是热闹喜庆,落在李余年的眼里却是惊险无比。
锦团儿作为寇准的家姐,首先是贵客,又是昨日杨柳岸舍命相助的恩人,且与大嫂刘香韵有旧。重重关系加持下,加上本就讨喜的性格。一时间没收住,表现得亮眼了些,深受李家人的喜爱。
为此,李余年没少受窦迎雪的眼神挂落。
窦迎雪早在烟翠楼就认识锦团儿了,都是女人,私底下的那点弯弯绕,彼此都心知肚明。
原本也没太在意,逢场作戏罢了。
没想到她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寇准的家姐,堂而皇之地与自己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
上边压着个玉真公主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先来的,自己是取巧的。现在下边再多出个锦团儿算怎么回事,倒是没有轻看的意思,可这心里怎么也不得劲儿。
窦迎雪气得一晚上没理会李余年,直到后半夜才被这泼皮纠缠着顶开了玉门关。
等周宜赶到大理寺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就显得有些荒唐了。
大清早的,几人竟在牢房里摆开了宴席。
两张方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不知哪来的酒菜。
一人一边,刚好四人。
李余年,寇准,陈松据,堂堂三品大员大理寺卿卢直也赫然在列!
四人相谈甚欢,时不时地开怀大笑!
见着周宜,纷纷起身行礼。
“好啊!跑到这躲清静来了,还喝上酒了。”
周宜在李余年的身边坐下后,场面就更荒唐了。小小的牢房里,又多了一位大遂公主。
卢直问道:“公主,见到陛下了吗?”
“昨日算是见到了,刚好裴相也在御书房,所以只见个了礼,没说上话。卢大人今日不去上朝吗?”
卢直笑道:“这两尊大佛在这,卑职还上什么朝,全城都等着看大理寺的笑话呢!”
“难怪刚才进门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对了,听澜姐姐说,裴相在宣政殿外跪了两个时辰,皇兄才召见的他。”
卢直闻言,脸色微变。
陛下与裴元忠形影不离,这举动明显是在敲打裴元忠。
文帝一朝重文抑武,文官已把持朝政几十年。若不是国舅爷虞衡胡乱插上一脚,这朝堂之上还真没武将们说话的份。
如今边关大捷,以李余年,寇准为代表的武将带着军功回到京城,自然会对文官集团的利益产生冲击。
毕竟饼就这么大,等着分的人却多了不少。
皇帝若是端起架子,两不相帮。让两股势力斗上一斗,彼此消耗一下,确实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