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来。他牵着惊魂未定,浑身尘埃的月娥走进寝室,为她打来热水。
月娥洗了头发,洗过澡,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换上寝衣疲惫地睡去。
睡醒之后,披衣下床,冬梅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坐在稍间红木圆桌上毫无味口,望向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发出的柔光怔怔发呆。想到那战场上的惨烈,那些尸山血海,白骨露野,心中隐隐作痛,怎么也吃不下饭。这个世间若是没有刀兵劫难该多好呀!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食不过三餐,眠不过七尺,必何为了欲壑难填罔顾自己与他人的生命,哪管身后洪浪涛天,苦海茫茫。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愿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要卷入战争。
李环浑身是血从地上站起来,踢开刚刚被他斩杀的辽军将领死尸,辽军后往撒了,身边的侍卫和将士们几乎都阵亡了。他也多处受伤,血染征袍透甲红。他拄着滴血的长矛,站在遍地尸骸中寻找王爷,寻找还活着的战友。天阴沉沉的,流动的雾霾将大地笼罩上一层灰蒙蒙的阴影,天边的秃鹫成群飞来,在空中盘旋着,发出“苦呀,苦呀,哇哇哇”的叫声,向地上的死尸俯冲下去。
他调息了几口气,艰难地走在断臂残肢中。远处山角下,银白色的汗血宝马盲目地来回奔跑着,对着陡峭的山脉发出“啾啾”的悲鸣,似要唤得主人的归来。
“云熙…云熙…”李环向马儿奔去。
李环双手抚着云熙的头,问它:“王爷呢?”
马儿的眼里噙着泪水,对着山林“啾啾”地哀鸣。
李环狂奔上山,四处查找,在山顶上乱石中找到了倒地昏死的王爷,乱石上到处是被浸染的污血。他压抑着悲痛,深吸一口气,背起王爷疾如闪电般冲向山下的汗血宝马。
医术精湛的张公公拔出了王爷肩胛处的两把小毒刀,颤着手将污血侵透的汗衣除去,那滢白如玉的肌肤上一片青黑,肩胛上的刀口处不断渗出黑血。他赶紧封了几处穴位,将黑血逼出来,用药包将伤口扎好。从怀里摸出珍藏的一颗仅存的解毒丹药,化水给王爷服下,运内功帮他解毒,王爷还是不省人事。
张公公进了跨院,苍白着脸走到月娥身边,轻声说:“王爷受伤了”,说完转身就走。
月娥急忙站起来,跟着张公公进了主院平郡王的寝室。只见宽大的暗红雕花木床上躺着双目紧闭的王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排弧线,脸色苍白如雪,棱角分明的嘴唇乌青,仿佛没有了生息一般。她吓得心怦怦直跳,两脚发软,急忙俯身上前抓住被角,颤着声问:“王爷…王爷…哪里受伤了?”
锦被里的人毫无反应,月娥害怕他不再醒来,心里慌乱起来,忙伸出手轻轻抚上他俊美的脸颊,入手冰凉如玉,他纹丝不动。她急得心里发痛,想起王爷对她的关心爱护,泪水如珍珠般滴落在赵道明脸上。
“爷…您醒醒,睁开眼睛看月儿一眼。”她哽咽着。
“月娥…”床上之人眉头轻蹙,发出轻微的呼唤。
“爷…您若不醒来,月儿害怕”。月娥泪流满面,抽抽噎噎地看着他。
“月儿不哭…”
“爷…爷…感觉怎样?痛得厉害么?”
平郡王蒲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额头渗出细汗,缓缓睁开眼温柔地看着月娥,极度虚弱地说:“月儿,我叫元平…”
“元平…”月娥美如冠玉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轻轻唤道。
元平轻喘了一下,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一抹迷人的微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月娥给他轻轻掖好被角,坐在床边擦眼泪,默默注视着那温润如玉的脸,心里既难过又感到温暖。来到这里,认识你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