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黄昏,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延,月娥换上宇轩的黑灰色长袍,头顶挽个丸子,扮成男装。冬梅换了夜行服,两人利落地出了门,坐上一匹马拉的轻便小篷车赶往张家作坊。
待到夜阑人静,大地万物进入梦乡,一行十多个人背着几个筐子悄悄出了城门。赵道明和四个侍卫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前边被冬梅拉着的月娥。
行至不到一里处,一行人停下来隐在树丛中,李环跃上一棵高大的树枝头极目远眺,昏暗的夜空下,远方旷野里有密密麻麻的黑点如洪流般在聚集,隐隐约约的火光在那里晃动,辽军重兵抵达了。
他跳下树与月娥默契地对视一眼,点一下头,然后令黑衣卫们:“就地挖坑”。
十几个黑衣卫分头从道路的两端往中间挖了一条十几米的浅坑,间隔十多米又挖了同样一条。张洪波第一次埋地雷,知道弹药的威力,他额头冒出了细汗,蹲在地上极其小心翼翼地将筐子里装的地雷和炸药搬出来,同李环和几个黑衣卫将它们埋进坑里。月娥在旁弯着腰逐一查看。赵道明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也紧张地跟在她身后盯着。两条坑终于埋好弹药,用泥土虚掩上,一行人都松了口气,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赵道明一把搂过月娥的腰身,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地面往回撒去。
进了北城门,他将疲惫的月娥扶住站好,对冬梅叮嘱道:“好生伺候着”,便急忙往营中去了。
月娥拖着两条酸软的腿在冬梅半架半扶下爬上了城头,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脸色苍白,人小体弱,不经劳累。她扶在城头上,直视黑乎乎的前方,几经思索,对冬梅轻声吩咐:“去将李侍卫官寻来。”
李环飞身跃上十几米高的城墙,到了她身边,月娥指向前方:“将西门和东门同样埋上地雷,只留南门出入。”
李环点头,速速离去。
月娥慢慢走到堆拔房前,靠着墙壁坐下来,此处登高望远能随时观察前方动态,不能轻易离开。
辽王耶律保光率三十万大军风尘仆仆地抵达先锋军的营地,笔阿索扁平的脸上包扎着白布,伏地迎接。
耶律保光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着黑犀铠甲,一张威严的褐红色脸上泛起凶光。他坐在营棚里,阴沉着脸对跪伏在地的笔阿索下令:“天明时,迅速攻下此城。”
笔阿索洪声回答:“臣领命!”有了辽王大军在此,心里有底气了。
天刚拂晓,笔阿索率领先锋军风驰电掣般向固镇北城门奔去,一路尘土飞扬。
耶律保光骑在赤兔马背上,指向前方,高声命令:“攻城!”
传令兵挥动令旗,辽军铁骑滚滚向前。赤兔马如箭般射出,铁蹄声声从四面八方扑向固镇,将其合围。沙场百战碎铁衣,城门已被数重围,漫天黄沙凄风号,声悲色惨侵征袍。
笔阿索一马当先,驰骋在最前方。他两腿夹紧马肚,提起方天画戟,瞪着凶恶的眼睛,肆虐地挥舞马鞭。黑色的战马长鬃飞扬,铁蹄迅疾如风,黑压压的辽军紧随其后,很快北城门历历在目。
马鸣萧萧,铁蹄一脚踏进了雷坑,瞬间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引爆了地雷,骇人的火光冲天而起,坑里的弹药连续不断的轰隆爆炸,弹片倾盆而下,黑烟笼罩了半边天。火药将土路地面炸成深坑,向下塌陷,冲进弹坑中的笔阿索来不及哼一声就同马匹一道,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飞溅,残骸无存,这个恶贯满盈的生命消失了。任何罪恶终会得到惩罚,邪恶的灵魂直归地狱。
耶律保光的坐骑赤兔马奔在前方,在惊天巨响,地动山摇中,它四蹄朝天,凄厉地嘶鸣着如闪电般跃过被火焰灼化的赤地深坑,踏着遍地残骸向前冲去。铁蹄踏进了第二道雷坑,瞬间被炸得四肢横飞。耶律阿光猝不及防,被眼前耀眼的白光震慑得一愣神,电光火石间他从马背上拔地而起,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