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刘月娥”,她小心翼翼地答道。
“今日在城头下为何言论?”
“奴从荆州城逃出,荆州城破的惨状触目惊心,不忍目睹。想着固镇绝不能被辽军攻破,一时心急便口不择言了。”月娥平静地说道。
王爷看着眼前跪着的小娘子,身躯瘦弱,头上挽个髻子,没戴任何饰物,神情不卑不亢,毫无怯懦,不禁另眼相待,“汝父何人?”
“家父是荆州守将,父母在荆州城破后双双身亡。奴是父母拚死护着,才趁夜色逃出,千辛万苦到的固镇”。她的声音纯净柔软。
“原来是刘将军遗孤,起吧”。
王爷有些惆怅,看到小娘子青肿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遮住了原本模样,不觉心生怜惜,从袖中摸出一瓶膏子,递给身边的李环。
月娥从地上起来,见年轻白净的李环面露微笑,他穿着深色长袍,戴着黑色沙帽,上前递给她膏药,“这是爷赐的除淤膏,金贵得很呢”。
月娥忙双手接过,屈膝行礼。
“小娘子住何处?着人送去。”平郡王吩咐道。
“奴到了固镇,寻亲未果,无处安身,露宿街头。”月娥眨着渐渐红起的眼睛委屈地诉说。
平郡王沉吟不语,稍许方道:“李环,将刘将军遗孤,带去安顿吧。”
李环喏一声,将月娥和哥儿带出院子,往花园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绿树参天,一棵棵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一阵风吹来,像波浪一样发出哗哗的声响。林间有一处闲置的小房子,门前铺有一条石板路通往隔壁的厨房。
进了屋里,里间有一张木床,墙边放着一个小平柜,靠窗边放着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外间靠墙有一张榻,一张几案。两间屋子不大,积满灰尘。李环叫小厮提水来将屋子洒扫一番,又着人送来两床新被褥,对月娥说,缺什么就去隔壁厨房找王婆子,便离去了。
月娥用清水将里外屋子的家什和床再仔细地擦一遍,铺好床和榻,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地方住了,这是这些天来唯一舒心的事。
月娥到厨房要浴桶,管事王婆子听说她是侍卫官李环大人安置的人,一张胖脸堆满笑脸:“娘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厨房里饭食,热水管够。”
又叫来粗使丫头提了满满的几桶热水去她屋里。
月娥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净头发,脸上细细地抹上那瓶药膏,即然来到了这世间,总要尽量过得好一点。宇轩也沐浴洗头完毕,天色已昏暗,小丫头提来一盏油灯,一笼肉包子,一素一荤两个菜。
两人食饱后,困极了,宇轩去榻上躺下就睡,月娥上床拥着棉被也沉沉睡去。
平群王住的院子里初挂销灯,王爷坐在案前,李环躬身汇报:“爷,细作来报,此次是辽国王爷耶律保光亲率三十万大军来犯。先锋官斯柯旱率两万先行军已达城外,此人带兵凶狠,一路势若破竹,轻装不带粮草,所攻之处的人和牲畜无论死伤都被当作粮草食掉。”
赵道明紧蹙着英俊的眉头,自己的外祖和三个舅父都命丧在耶律保光剑下,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王爷站起身去里间换上夜行服,四个贴身侍卫也同样着夜行服,几条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层层屋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几人悄然掠过城墙,往城外疾驶了五,六里路,隐在暗处,远远地望见辽军正在安营扎寨,夜空下,不时隐隐约约传来一两声惨嚎。
李环悄声说:“爷,今夜就要防辽军夜袭。”
赵道明点点头,转身速回。